马浚洋
日前，俄罗斯第二批S-400防空导弹系统运抵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的穆尔特德空军基地，而第一批相关设备已于2019年7月交付完成。土总统埃尔多安表示，S-400采购合同是土耳其历史上最重要的协议，未来还会与俄罗斯讨论S-500防空导弹系统、出口版苏-57隐身战机等先进武器装备的合作。随后，土耳其国防部称，购买俄制S-400防御系统是为了满足其空中和导弹防御需求，将于2020年4月开始实际投入战斗序列。俄王牌防御系统S-400“花落土家”，其防御效力几何？俄罗斯对此是何态度？
近日，俄土防务密切合作引起了北约的关注和震惊，美国当即威胁土耳其将彻底脱离F-35战机项目。而此时俄总统普京伸出橄榄枝，准备向土耳其出售苏-57隐形战机，土总统埃尔多安回应“暧昧”，再次将土耳其推向大国博弈的“风眼”。面对北约的施压，土耳其买完“盾”，还想买“矛”，底气何在？土耳其购买苏-57战机是真有诚意还是为了向美国施压？美土关系、俄土关系未来又将走向何方呢？
S-400防御系统效力几何
S-400防空导弹系统是俄自主开发的地对空防御系统，防空屏障多层、抗干扰能力强、隐身功能好，被认为是当前世界最先进的防空导弹系统之一。作为俄武器出口的王牌产品，很多国家把采购S-400防御系统作为自己与俄有着特殊关系的一个标签符号。与世界上其他先进的防空导弹系统相比，S-400防御系统有两方面的独特优势。
射程彈性空间大。为了满足远距的防空需要，S-400防御系统装配有4种专门的导弹，可构成多个层次的防空屏障。S-400防空导弹系统的最远射程为400千米，是爱国者系列导弹防御系统的2～3倍，最近射程达到40千米，在100千米、200千米的距离也能够命中来袭目标。这种近、中、远射程相结合构建的整个防御空间弹性空间大，既可以完成前沿防御，又可以同时实现战区防御甚至是国土纵深防御。
拦截高度分层级。S-400防空导弹系统的拦截高度也是分层级的，有高层、中空和低空之分。在现代战争中，通常会受到无人机、战斗机、巡航导弹、弹道导弹等多种来自空中的威胁，S-400防御系统能够打击来自低空的无人机、毁伤来自中空的战斗机、拦截来自高层的导弹，为战区或者重点区域提供一个非常严密的防御网。这样一个按照高度分层级的拦截方式，具有很强的技术战术优势，因此在国际上也属于热销装备。
土耳其曾于2017年与俄签署了25亿美元的4套S-400防空导弹系统采购大单。据悉，俄已连续3天、先后派出7架运输机，向土耳其的穆尔特德空军基地运送了S-400防御系统相关的装弹设备、牵引运输等配套器材，如充电车、运输底盘等运载工具，雷达车、机械车等作战保障设备。土耳其国防部称，S-400防空导弹主体设备接收阵地已经陆续铺展开，将于近期开始部署有实际战斗能力的导弹装置。
俄比土更急于完成交易
对于土耳其，拥有了S-400防空导弹系统，相当于在战术上形成铜墙铁壁。但是在实际交易过程中，俄却比土显得更着急。俄罗斯在黑海东部，土耳其在黑海南部，边境仅隔黑海相望，距离非常近。但是俄不采用最简洁方便的海上运输方式，却以“航空快递”的方式，不惜用大型运输机将零部件一点一点运过来，其中体现出俄方的迫不及待和高调展示。
自2017年伊始俄土关于4套S-400防御系统达成购买意向，到现在前前后后也有近两年的时间。俄并不清楚土耳其是真的有意购买，还是仅是为了向北约施压的“放风”需要。当初在签署购买意向时，俄是准备在2020年交付S-400防空导弹系统，但是俄怕夜长梦多，迫不及待把第一批货在2019年7月运抵土耳其，赶紧将“生米做成熟饭”。
土耳其曾经部署过北约的爱国者导弹，运送途经意大利，而后通过海上运输，整个过程很低调。明明可以通过海运，俄却大张旗鼓地用运输机多批次运送S-400防空导弹系统组件，引起国际社会广泛关注，其中战略意图不言而喻。俄方知道，每次只要有俄大型运输机起降，势必会引起北约高度关注，而这正是俄所希望的。俄需要借此机会搞出大动静、向北约高调展示：俄罗斯和土耳其已经在军事技术合作关系上突破了美国的阻挡，这在北约国家心目中是难以想象的。
土耳其买完“盾”再买“矛”，底气何在
在接收俄防御“盾牌”S-400防空导弹系统后，土耳其外交部长达武特奥卢表示，土耳其购买俄制装备不是用来当道具，而是要实际部署。美国对于土耳其购买S-400非常愤怒，准备取消美土商议的F-35战机项目，土却再次表示对购买“俄矛”苏-57感兴趣。土不顾北约威胁和施压，底气何在？
土耳其地缘政治位置天然好。土耳其地处欧亚交界的中心，作为北约的成员国，被视为北约国家的“南天门”。在北约国家中，土耳其军队的整体作战能力和规模排在前列，对北约在欧洲的防务能力有举足轻重的影响。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地缘政治关系，促使土将自己作为砝码，无论是亲美还是亲俄，靠近哪边，哪边的力量将会在这一地区占优。因此，土耳其有底气敢与美国叫板、敢跟美国说不。
土耳其的大国雄心没有泯灭。土耳其一直将自己视为世界性的大国。土总统埃尔多安曾表示，在2023年土耳其共和国建国100周年时，土耳其的GDP要挤进全球前10，成为真正的世界大国。在参与北约的重要军事装备项目时，土耳其一定参与设计、制造等关键环节。因此，土耳其在处理国际关系的过程中，始终立足于自立自主，绝不做他国附庸，不能轻易完全倒向任何一边，必须与俄美都保持一定的合作关系。
S-400防空导弹系统
苏-57隐身战斗机
土耳其一度欲购买美国的爱国者防空导弹
两艘土耳其军舰访问俄罗斯军港
俄土共同生产S- 400诱惑多多。在前不久的俄土总统会谈中，埃尔多安表示土耳其将与俄罗斯共同生产S-400防御系统。普京随即表示，双方讨论的内容不仅涉及军事技术合作，还包括航空、太空、民用等全方位的合作，并于会谈当天正式开始向土提供第二批S-400防空导弹系统。俄方还“买一送一”，派出专业人员为土军培训S-400防御系统的相关操作人员。俄开出一系列诱惑多多的大礼包，甚至还主动提供免费的“售后服务”，是土耳其难以抗拒的价码。土耳其还想在军事设备生产方面与俄开展更广泛的合作，其中包括梦寐以求的苏-57隐身战机。
土认为美国不敢轻易制裁它。土耳其认为，美国必须考虑土耳其的北约盟友身份，还要考虑其极为重要的地缘政治因素。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，美国在黑海地区、在伊拉克问题上、在叙利亚战场都必须要倚重土耳其牵制俄罗斯。此外，美军长期使用土境内的因吉尔利克空军基地，并在基地内储存核武器，一旦土耳其收回基地使用权，将会使美国很被动。因此，美专家认为，特朗普政府会推迟对土耳其的制裁或执行相对温和的制裁。有土耳其专家表示，一旦制裁启动，土美关系将倒退，会严重影响到两国各领域的合作。
土意借军购合同平衡大国关系。作为北约成员国的土耳其购买了俄制S-400防空导弹系统，使得土耳其国土防卫能力更强。同时，土耳其有了S-400防御系统，还可以购买美国的爱国者导弹防御系统，本身就是在平衡土耳其与美国、俄罗斯的大国关系。同时，土耳其称赞S-400防空导弹系统的优良性能，也可作为与北约讨价还价的筹码，为下一步被美国拉回谈判桌、缓和与美国的关系做了铺垫。
土耳其购买苏-57是真有诚意还是为了向美国施压
在8月底举行的第14届莫斯科航展开幕式上，俄普京总统用“冰激凌公关”邀请土耳其购买“俄矛”苏-57战机。在参观过程中，俄土两国总统观看了苏-57隐形战斗机的驾驶舱，埃尔多安也成为首位观看苏-57驾驶舱的外国领导人。这一幕引发了外界关于土耳其想购买苏-57战机替代F-35战机的猜测。
俄罗斯是真想卖苏-57战机，但不是现在。乌克兰危机以来，俄经济持续低迷，而研发列装新一代战机需要大量的资金，非常担心苏-57研发资金链出现断裂。今年上半年，俄总统普京决定调整国家武器计划，拟采购76架苏-57战机，还需要大量军费不断升级改造，同时研发下一代新型战斗机。俄担心一旦研发资金链断裂，将会延误苏-57的列装和升级计划，甚至会将整个项目付诸东流。但俄出口版苏-57战机的性能、数量、价格尚未公布，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达成交易。
土购买苏-57暂时没太多诚意，多半是向美施压。为了避免和北约产生难以转圜的矛盾，土耳其需要既表现出对苏-57的浓厚兴趣，也会找很多诸如价格、减配等各种问题延缓进程，为北约谈判留出回旋余地。
此外，持续突破军购“底线”是土对美在库尔德问题上的报复回应。在叙利亚，土耳其长期关注的是库尔德工人党的问题。在土耳其境内，库尔德人占有1/5的人口、1/4的土地。但在叙利亚危机后，美国在叙境内大力扶植库尔德人搞独立。如果库尔德人分裂出去，将直接危及土耳其的国家核心利益。因此，在库尔德问题上，美土一直在较劲，而美国始终不予让步，这使得土耳其必须予以报复回应，迫使美国重回谈判桌，而坐实S-400防空导弹系统采购订单就是一个好机会。
今后，如果美土军事合作关系完全崩溃，不只是F-35战机，北约国家的所有高端武器恐怕都不会卖给土耳其，这是土不愿意看到的。一旦在军事技术合作上与美国决裂，在战斗机引进上，土耳其很多美制战斗机将缺乏零部配件和维修保障，使得土不得不加快购买列装苏-35战机“解渴”，同时逐渐引入苏-57战机替代苏-35战机。若俄土走得更亲密，有可能土耳其与俄罗斯合作生产苏-57，或者帮助土耳其造出类似于苏-57战机的第一架本土的五代机，这才是土真正想要的。
由于出口版苏-57战机还没有公布，尚不知性能如何，价格方面也没有和土耳其具体协商，同时考虑美土的关系，因此土耳其也没必要现在作出明确表态。
苏-57可携带多枚导弹
美土关系、俄土关系未来将走向何方
美土关系将在博弈中“信任裂痕”越来越大，但在战略合作联盟不会垮台。日前，美土在叙利亚东北部设立了一个纵深32千米的安全区，还在土境内成立了一个由双方指挥官组成的联合行动中心。这些军事管制区极易受到叙利亚战场炮火的袭扰。因此，土耳其迫切需要的是更先进的防空导弹系统来维护安全，而不是攻击性的F-35战机。美国卖的爱国者导弹防御系统又贵又没诚意，土耳其只能在选择防御系统上倒向俄罗斯。
对于美国，也不是完全信任土耳其，因此在设立战术安全区时，没有一步到位，而是拖延时间、借此牵制土耳其的行动。但是，美国在中东地区还是需要土耳其，并没有把大门紧紧关上，而是在土买完4套S-400防空导弹系统后，引导土耳其向美国妥协，按照美国部署的方向走。所以，美国不会仅仅因4套S-400防空导弹系统合同就直接撤销土耳其的F-35战机项目。
土耳其作为北约国家，不同于老欧洲国家，它的防务相对独立。美土关系本身就有嫌隙，假如土耳其真的购买苏-57战机，美国将视为对其全面反制，未来将在博弈中“信任裂痕”越来越大，甚至是被剔除出北约，这是双方都不愿看到的。因此，长期来看，美土关系不会全面决裂，未来会形成新的有“信任裂痕”的战略合作联盟。
俄土关系变数较大，俄土军贸是战术性的权宜合作，并不具有永久性。当前，土耳其大部分装备都是美制装备，土军的飞行员训练也都在美国人的帮助下进行，很难出现土耳其大面积换装俄制装备的情况，因此土耳其不会为了靠近俄罗斯，而放弃美国这棵“大树”。土耳其与俄开展战术性的权益合作或者说暂时性的应急项目，是利用俄土军贸敲打北约，而俄土之间的军贸合作暂时只限于防御系统武器。
如果土耳其主战装备都选择俄式装备，不仅要耗费天价军费，还意味着与北约决裂。北约会对土耳其进行全方位的围堵，包括政治挤压、经济制裁和军事对峙，这会迫使土耳其完全倒向俄罗斯。对于俄罗斯，这是最希望看到的情况，俄将找到一个非常大而且极具潜力的军火贸易市场。但是对于土耳其，如果有选择余地的话，这是与其国家核心利益不相符的。
總之，从目前来看，美土之间的合作是长期性、战略性的合作，而俄土之间的合作是暂时的、战术性的合作。土耳其凭借其地缘政治优势，在美俄两个大国之间玩弄大国平衡术，力求本国利益的最大化。一方面，现阶段土耳其需要借重俄罗斯向北约施压，以此来增加与美国博弈的筹码;另一方面，土耳其仍将自己定位于西方世界的盟友，坚持加入欧盟，同时北约也离不开土耳其。而美俄也为了极力拉拢这样一个地区大国，给足了土的自由发挥空间。在美国的容忍范围内和土耳其的不断试探中，近期俄土军贸合作将再上新台阶。
责任编辑：葛妍